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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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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澄子河,你静静地流淌

文/胡萝卜缨子

  史载:1945年4月21日,新四军第1师第18旅兼苏中军区第1军分区侦悉:伪第5集团军独立团集结在江苏省宝应县准备调防,将南下经高邮县三垛、河口至兴化。第1军分区在三垛至河口间公路和北澄子河南北,布置长达3.5公里的伏击圈。4月28日午后2时,敌从三垛出发,前头是日军1个分队,其次是伪军1500余人,再次是日军两个中队300余人,后卫是伪军第87团第3营;另有3艘汽艇,拖民船20余只,满载辎重,船上有日军50余人,伪军200余人,与陆上部队并进。敌进入伏击圈后,右翼江都独立团第3营向敌开火,第52团3个连向敌猛扑,特务第5团、江都独立团各一部进行夹击,将敌断成几小股,分头予以歼灭。残敌退至新庄附近。河内船只及日伪军全部为江都独立团所歼灭。新庄100余名日军和300余名伪军组织突围,遭到特务第5团、第52团各一部截击,大部被歼,只剩百余名退回新庄。三垛、河口出来增援的伪军也被击退。接着又向新庄发起攻击,敌伤亡惨重。此次战斗,毙伤日军中队长以下240人、伪军600人,俘日军三本顾问以下7人、伪军少将团长马佑铭以下958人,缴获曲射炮两门、掷弹筒及小炮12门、轻重机枪19挺、步枪1120支、短枪48支。新四军亡干部11人、战士67人,伤干部18人、战士155人。这次战斗史称:三垛河口伏击战。

  九月上旬的那个周四,我们一行人从南京出发,沿京沪高速驱车北行一百余里,抵达高邮。

  苏北我从前只去过扬州和连云港,徐州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去山东途中路过的。大概是缘份不深,我也始终没产生过想去那里的念头。可这次听说要到高邮,我非常兴奋,因为这块土地我已经与之神交了些许日子了。自从得知凯娃姐父亲刘飞伯伯45年4月亲自指挥,在高邮的三垛、河口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自从得知要将此战拍成故事片、还原这段不寻常的战史的时候,这块土地和我的心就日渐熟悉、亲近了。

  这些日子,我一遍遍的读这段军史和作者一遍遍读不停修改着的剧本,六十五年前的那些人和事都开始我脑海里鲜活了起来。运筹帷幄的刘飞旅长,参加这场战斗的官兵们、潜伏在敌人心脏,屡次冒死给部队送情报的地下党员邱世毅、一口气可掷五颗手榴弹、最后用刺刀将鬼子钉死在墙上、自己站立着牺牲的英雄班长海有鱼。……

  驱车向北,沿途秋光无暇看。那颗心急切地想寻觅伏击战的踪迹。

  今日高邮,高楼林立,气象万千,一派和平景象。我们在当地党史办的负责同志陪同下,沿着北澄子河直向三垛。北澄子河的水有些浑浊,富营养导致了水面上绿藻繁茂。但我还是用最友好的眼神向它看去,因为它是胜利的河。当年刘飞旅长一声令下,消灭日伪军的伏击战就在它的身旁打响了。想当日,北澄子河面上漂浮着众多日伪军的尸体,多么大快人心!北澄子河,你是历史的见证者,你是敌人的葬身地。

  刘飞将军的女儿凯娃姐回忆起十五年前陪同母亲朱一阿姨以及当年参战的部分老同志来这里参加抗战胜利五十周年纪念活动的往事。凯娃姐说,他们一路上都在指认着战斗中的各个场地,谈论着那天那时那不平凡的情景。可以想象,那一车伏击战亲历者们是怎样地兴奋和激动,大胜仗啊!听着凯娃姐的话,我的心不由得随之激动起来,泪水浸湿了我的双眸。凯娃姐说,那天,当地的同志请朱一阿姨题词,朱一阿姨稍有迟疑,凯娃姐提醒她:“就题‘军民鱼水情’”。是啊,共产党的军队植根在民众中,一刻也离不开老百姓的支持。想三垛河口伏击战,乡亲们做军鞋,送军粮,积极配合部队的行动,军民并肩作战。红色的战争就是人民战争。永远不能忘记乡亲们的恩情。

  据说那天朱一阿姨题的一手好字博得了众人的赞赏。朱一阿姨水平真是了得。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新四军是有文化的军队。当年五十二团的干部中没有一个文盲。我们的前辈真是厉害。

  北澄子河两边如今绿树成荫,当年光秃秃的河岸已不复存在。晓云同学为如何还原当年的原貌有点焦虑,她期盼“光秃秃”,哪怕只有一小段,可看起来不那么容易。

  忽然记起,当年日伪军是呈四路纵队向三垛开进的,占满了整条道,今天的路至少已是从前的一倍宽,马佑明若还想摆谱,至少得要八路纵队。呵呵。

  时过境迁,此地早已不是战场。公路车来人往,熙熙攘攘,踏上这条路的人们都在为今天的生计而奔忙。我敢说,除了我们几个,不会再有别人在此刻联想到伏击战、联想到刘飞将军的。英雄和英雄的故事已快被时光打捞殆尽了。远不如北澄子河面上的浮藻存活得那样顽强。

  “去看纪念碑”是我们一行人共同的愿望。我们乘坐的车在公路上来来回回跑了四趟,愣是没见到纪念碑的踪影。幸亏路边一位骑摩托的小伙子认得,他主动引路,我们才在一个灌木掩映处找到了目标。

  这就是我们最想见的三垛河口纪念碑。前去看碑身,那斑驳的碑身已斜开出一道大裂缝,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嘉奖令”的字样。我抬头向碑顶,碑顶上五星红色褪尽,一片苍凉。

   我们的心顿时变得十分沮丧。都淡忘了。然而,淡忘是必然的结果。“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不思量、终难忘的,只剩下当年在这里端过枪,洒过血的耄耋老兵。

  英雄的新四军十八旅,我的父母亲都曾经是她的麾下她的兵。

  向父亲问及当年三垛河口鏖战之事,父亲一个劲地说道:“我清楚,记得很清楚”。

  别责怪这里的乡亲,我们自己不也是尽享了几十年胜利与和平的成果,直到今天才想起这段历史来的吗?我暗暗自谴。

  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作为一个军人的后代,你可以将先辈的故事忘怀,但你不可以把父辈的血性掩埋,敌人离我们不远,我们不能把心放得太宽。当下有人妄谈什么“革命影响了文明”,没有和平安宁,哪里还配提什么文明?当年号称“文明”的东洋鬼子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抢掠,还不是靠枪杆子才灭了它们的嚣张气焰的吗?

  站在北澄子河的大桥上,放眼望去,河面开阔,河水缓缓地流淌,平静而安谧。可那一刻我心潮翻滚。我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定格在六十五年前的那个四月:地头田间,闪烁着十八旅官兵们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已升任汪伪中校作战参谋的红色特工邱世毅,着一袭长袍,怀揣敌人调防计划,他克服重重困难后飞身走来,直奔十八旅旅部刘旅长处而去;刘飞旅长双手叉腰站在河边的屋子里,通过事先挖好的枪眼向外望去,他一边督战一边大声称赞:“打得好!打得好!”;张团长、林团长、胡参谋长、成营长接到战斗命令后各就各位、紧张忙碌的身影;冲锋在前的五十二团一营教导员汤江声倒在血泊里;身材高大的班长海有鱼正和敌人顽强肉搏,五十二团宣传股长黄苇正奋笔疾书,一首英雄的赞歌在他心中唱起:“大海里有条英雄的鱼……”.

  北澄子河,你承载着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是英雄们用鲜血和生命才使得你今天能够在高邮人民的脚下静静流淌。愿你的身旁不再有血腥,不再有杀戮,不再出现魔鬼的身影,愿你两岸的百姓从此幸福安康。

  我们一行人有个心愿,要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踏上高邮三垛河口的土地,亲手去描摹纪念碑文,描摹每一位为伏击战牺牲的烈士的名姓,描摹纪念碑顶上那颗原本应该鲜红的五星,让她重现昨日的光辉。



三垛河口伏击战的指挥者--刘飞将军

三垛河口伏击战的功臣--红色特工邱世毅

  (邱世毅后因叛徒出卖而被捕,关押在上海监狱里,上海解放前两天被敌人杀害。时年26岁。邱世毅临刑前写给母亲的信这样说:眼看太阳要出山了,播下的种子要开花了,我死而无憾。。。。。。)

胡萝卜缨子写于2010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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