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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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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想起在连队当兵的日子

文/ 唐雨


1.入伍

  我在1976年底入伍,那时我8年级、16岁,出发的日子是新年后、春节前。

   我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上了送兵的火车。23军67师200团高机连的李事务长接受了我这个新兵。我父母的战友特别安排我到这个中苏边境的战备值班团。

   上火车后过了一会儿,有一个高个子、长着英俊的国字脸、军装洗得脱色的排长过来说:怎么样,到我们重炮连来吧,我们是刘英俊的连队。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刘英俊,他拦下受惊的军马,救了6个儿童,英勇地牺牲了。听这位排长说,我当然很动心,但我有一种“义气”的观念,已经到了高机连,就要忠诚,所以我拒绝了。其实高机连、重炮连、82无后坐力炮连是刘英俊那时的机炮连扩建的。
我们团驻扎在黑龙江省宁安县县城西面的山脚下。宁安有东京城、镜泊湖等旅游景点,古代叫宁古塔,是满清发祥地,也是发配吕留良等文字狱获罪文人的地方。那年的积雪没到膝盖,兴奋地走了大约半小时,就到了营地。

   我们这批兵来自辽宁营口、海城、阜新和湖北,我的新兵班长李伟民是个上海兵,75年入伍,是在黑龙江伊春下乡的知青。

   一来就请卫生队长做防冻教育,说:有人讲撒尿要拿棍子敲,没有那么冷;当年人讲石头城可以烙饼,也没那么热。我们不久就适应了寒冷,开门嗞啦一下就松手,不会被铁门把粘住。夜里撒尿披个棉袄打个哆嗦就没事了。可有一次跑操回来,最前面的高个鼻子冻黑了,过两天掉了一层皮。
新兵连的训练就是苦,老兵有时来找班长玩,跟我们说:老兵怕操场、新兵怕战场。训练后我们胃口大开,休息时到老兵班找吃的,酱油煮黄豆、冷馒头竟这样香,我们拿手抓着就吃。班长、排长的说法是:新兵训练要把我们从老百姓变成军人。经过训练,给我的一生打下了痕迹,30年后,还有人能看出我曾是军人。

   新兵训练还有一个内容,就是讲军史,实际上是造就军人的灵魂。我们新兵排长赵占文曾在军部写军史,所以讲了好多故事。我们军算起来是北伐时叶挺的铁军,红军时我们团前身率先建立了立功受奖制度,主要是节省子弹多消灭敌人。后来,长征时,我们是留在江西打游击的部队,陈毅、项英领导我们。抗日战争爆发后,我们是新四军,黄桥战役是我们打的。陶勇一直是我们军长,从朝鲜回来后,组建海军,他到东海舰队当司令。解放战争我们打得特别好,有七战七捷、孟良崮、淮海、渡江、解放上海等。去朝鲜我们比较晚,但也出了不少英雄。69年我们参加了珍宝岛战役。这使我们充满了自豪感和革命英雄主义情怀。每当我们遇到守桥部队、边防部队等地方部队时,我们特别愿意说我们是23野的,二百团的。

   关于23军,我后来又听到许多事迹。包括69师的标语:全国战绩我区(华东野战区)第一,全区战绩我纵第一,全纵战绩我师第一。包括80年代写军史时,统计出解放战争期间23军歼敌最多。包括在参观通信兵历史时,我发现王成的原型是68师的一位通信兵。后来还出了苏宁这位英雄。

   我有一次下象棋,赢了要复员的指挥班长,他就特别喜欢我,向连里说,把我分在了指挥班。炮兵系列的连队都有指挥班,包括测距、侦察和通信。我搞侦察,看地图、标方位、认敌机机型、找路线。

2.全训

  新兵训练结束后,老兵也复员了,各连开始新一年的任务。我们整团都安排的是全训,因为10年动乱部队的军训受到较大的影响,所以全军那年重点是全训。

   我们的训练是成天在山里转,按地图找点。我们每天路过的宁安大桥,清朝和俄国打仗走过,后成了旅游景点。有一次,我中学同学吕进到宁安县城他伯父家,来团里看我。我领他从北面山洞钻到南边,一出山洞,豁然开朗,前面是蜿蜒的牡丹江和整齐的水田,他禁不住说:这不是诗的境界吗?

   连队要种一些地,解决吃菜问题,我们从刘英俊他们重炮连借了一头骡子犁地,结果我们控制不住,把犁压得很深,骡子也跑得飞快,跟不上。我们就把骡子拴在树上,自己拉犁。骡子体力是好,但不听话,其实是智力不高。刘英俊牺牲也是拦的骡子。

   刘英俊救的一个孩子在他们连当兵,比我早一年,当了副班长,到我们连和我们比过篮球。

   夏天,我们去镜泊湖那边打了一次靶,军里派的小组用遥控飞机拉着拖靶,用仪器看曳光弹是否进入拖靶的范围。

   不只每个班负责瞄准的一枪手,每个战士,要打一次高射机枪平射,6发中一算及格,我瞄了又瞄,固定后一踩,中了一发。

   秋天,我们把高射机枪和卡车装到火车上,坐闷罐车到吉林白城的黑水靶场。到后,号房子,安排炮位,拉电话线。这回是真飞机拉拖靶,我们连成绩不错。

   助民劳动修公路,赶上我感冒,又要强,死命干,结果搞得咳血。到靶场指挥部医院看病,被安排住进了321医院。一位干部病号借我一本《史记选读》,有周勃传等。

   后来我转到沈阳202医院,也是尽可能看书,如《安娜.卡列妮娜》。

   在沈阳期间,高考恢复,我中学老师和我母亲很后悔让我当兵,但我还是没特别着急,还帮我二姐抄复习材料。

   快入冬时才回到连队。

   全训一年,师里年底会操,有两个战士在做刺杀操时,把枪把掰断了。师长举着枪把兴奋地说:64年大比武的事情又出现了。

3.上山伐木

  回连队后,为第二年的营建任务准备木材,我们连队已经在秋天进山了,因为我们炮兵系列的连队有车。

   山里,我们住地窨子,一半在山坡土里,一半在平地上,油毡纸的门,塑料布的窗户。

   我们烧木柈子取暖,有时劈出一个白虫子,就烤烤吃了,特别香。

   五班长李文彦从伊春铁力林场来,他可以绕着木墩砍一圈,有时双手,有时单手,舞蹈一般,然后横里一磕,木半子散开,像一朵花一样。

   伐木,要喝点酒。袁副团长坐吉普车来看大家,用大硫酸瓶子拉一瓶子,有几十斤白酒。晚上宣布:老兵2两,新兵一两。那次我有点醉,话多,给最要好的战友周殿荣背了好多诗,比如郭小川的诗:
   开心的酒千杯不醉,知心的话万言不赘。

   我年纪小点,走路又有点拧,大家怕出事故,不愿意和我抬木头。这样,安排我打枝,把伐倒的树的枝杈用斧头打掉,那时候零下30多度,木头的声音是清脆的。啄木鸟啄木头的声音也是清脆而高频的,像京剧里敲梆子的声音。

   山沟里天黑早,自制煤油灯就是一个小瓶子,子弹颗锯开加一个进气孔,一个捻子。我和周殿荣每天晚饭后走10里路。看点书,早早就睡觉。我早起到河里砸冰打水,坐在炉子上,锻炼一下,再迷瞪一会,后来看那时也是惚兮恍兮,有点像练气功。这使我来年身体很好。

   一次休息,我们进林子打猎,见到野生的猴头蘑长在树上,我善于爬树,够到一个。有经验的战友说,一定有与它对着的猴头,我们找到了,但树杈太细,爬不上去,打了几枪,没打下来。
山里野猪、熊、狍子的脚印不少,但没打着。

   后来战友们用钢丝套了不少兔子。在兔子路过的地方下套,兔子下次还会走同样的道。

   过春节,轮流烧火,我烧得好,后来我就负责烧炉子,白天休息。我每两小时加一次半子,最后一次,看星星运转的位置,知道天要亮了,就直接睡到早上。我利用这机会读了一些书,有姚雪垠的《李自成》,有一本老诗集,有王力先生的古汉语入门等。

   那时候,长年见不到女同志,一次山沟里来了个浙江女知青,她做检尺员,为木头量尺寸,我们全连站在门口看她。回想起来,她有点像二炮的歌手张暴默。一次,我们去10里外的知青养鹿场看南斯拉夫电影《桥》,好多战士又换衣服又搽友谊雪花膏。

   有一次我和周殿荣去地下森林,到了后看到一些亭子、木梯,有一个修木梯的劳改犯还刻了几句话。在山顶上,看到山峦如浪的起伏,也看到来路绕了一个大圈。我们决定回去走直线,从林子里穿过去。

   当我们走进林子,树冠遮住了阳光,林子里像傍晚一样黑暗,地下熊和野猪的脚印越来越多,我们两个才想起没带枪。心里害怕,嘴上却开着玩笑,我说:你有经验,熊来了你围着树转,我去找人。他说:我有经验,我找人快。说着,脚下快快地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我们走到了公路上。一放松,人一下就感到累了,在树墩子上坐了很长时间才回去。

   这是同过生死的战友,我们至今还保持联系。他在吉林通化工作。

   山里,乔木冠下阳光稀少,所有的树都是笔直向上。就像有目标、艰苦奋斗的集体,勾心斗角的事就少而又少了。那个时候我们连队就是这样,风气自然很正。

  初春,我们回团里。路上,来接我们的袁副团长发现有一车木头绳子有点松,就爬上去系,两个老兵一看,马上一个护在他身后,一个去把绳子系紧。

   想起来,有一次我们连队的车由于长期不开动,在拉练中多次抛锚,他大声骂娘,说炮兵比步兵慢,能打仗吗?我就说:这个老军阀,怎么骂人。老兵说:他可以骂,他有免死证,是英雄;他对战士好,珍宝岛抱着战士冻伤的脚流眼泪。

   把这些一起想想,这就是当时的官兵关系。

   回团里一看,我们伐的木头在操场上堆成了山。

4.营建

  那时写字规矩,基本按柳体写钢笔字。春天,文书推荐,军务股把我借去整理复员老兵材料,后作为老兵连文书送伊春地区的老兵回家,把档案移交给地方。

   我入伍第二年的任务是营建,包括冬天的伐木。7连营建同时烧砖,还有一个连队同时采石。其他连队有到嫩江种麦子的,有到鹤岗挖煤的,春天都出发了,有几天大家忙着会老乡,互相告别。

  
我被分到了四班,班长老莫----莫官权是四川兵,入伍前已经入党,知道自己文化不高,提不了干,所以心态平和不折腾。他对我很好,我又是个干情绪活的,结果干得一个顶俩,根本不像个城市兵。老莫感到要了我,当时是发扬风格,结果是合算了。

   比如,攉水泥搞得满手泡也坚持。卸砖,我两手一下夹十几块。抬料,我找最壮的兵做搭挡,抬得多,跑得快,开过最能干的连长张志凯。备料,我管的砌砖的老兵,砖石堆满、灰满槽。我如果要把大石料砸碎,锤子下去按住不让弹起来,闷着声,几下就碎了,体力稍差的战士有时喊我帮忙来碎石头。

   我们副班长赵铁夫是个城市兵,有心眼,善观察。他后来告诉我,看我干活,装建筑垃圾站下风,不怕吃亏,就看好了我。

   连队为了提高战斗力买了一头小毛驴,每天拉石磨做豆浆。我每次上来就抢一碗滚烫的豆浆,一边吸气一边喝,紧接着又喝一碗。炊事班也想方设法改善伙食。当年,部队有句话:一个猪倌顶半个指导员,说伙食重要,吃肉重要。干一年活,我从110斤的少年长成130斤的棒小伙。

   每天为盖房子挖地基,我用锹快成精了。有一次照着赵铁夫脸上用锹轮上去,一停,鼻子压了个白印,他使劲踢了我一脚。那时我想,如果在古代,我就用锹当武器,敢和赵子龙干。

   营建期间,有业余时间的“小型练兵”。我属于不大讲形式的人,坐在屋里看笔记。一次,老莫说:怎么样了?我说:来,到车炮场。我把高射机枪拆开,指着每个零件按结构、功能把笔记背了一边。老莫说:没问题,练练装弹就行了。那时我劲儿大,装弹拉枪栓没问题。

   体力好得恨地无环,干一天活,晚上还玩单双杠,90斤杠铃,一只手就能翻腕。特务连侦察排长听过我写的广播稿,又看我玩双杠,对我说:你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兵呐。

   连里打扑克打拱猪,立功受奖叫得羊,处分叫得猪。那年,我得了2个嘉奖,年底连里和我商量,说今年都苦,我让出了第三个嘉奖。

   我们团成了军区当年的营建先进单位,秋天,李德生司令坐直升飞机来视察,从天上看,我们的营区很漂亮,我们是经常在西面的山顶上看。

   那时,我们有车炮场和弹药库站岗,我站岗时就哼歌,特别喜欢苏联歌,一个小时一会就到了。

   因为写了个表扬炊事班的长诗,在团里营区喇叭里广播,年底被宣传股借去写节目。我看了几个连队的总结,写了一个诗歌联唱,表现团里的好人好事和大事,把高机连编的抬木头号子也用上了。
和越南打仗,沈阳军区没动,以为北面有动静,结果没有。

   后来,为给我参加高考的机会,让我干了半年放映员。以前是从连队派公差扫礼堂,我去后,一个人就把礼堂打扫得干干净净,把长年堵住的厕所也搞通了。中学没学的东西不少,但数学,特别是平面几何学得好。我每天4点起床,跑步、洗漱、开早车读书,为赶上参加部队预考,17本《数理化自学丛书》,要每周看3本。房间里挂了一幅自己写的字:搏斗是青春之光。高考前,我给周殿荣写信说:你放心,凭我高机连的骨头,高考不在话下。79年,我考上了解放军南京通信工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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