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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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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班长


文/ 亦文



战士在成长(在班长带领大家种的向曰葵旁)

  ——记得一位伟大的军事家说过,班长是军中之父。

  班长,这是个在野战军中被称为“兵头将尾”的职务。

  如果把人民解放军比做是一所大学校的话,那么,班长就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笫一个老师。

  假如当新兵步入连队时遇到一位优秀的班长,这将是你莫大的荣幸!因为这位班长今后不但是你最直接的领导,还会是你最可信赖的兄长,是你学习和仿效的楷模!他对你的帮助和教育也许是世界观的,注定会在你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产生重要的影响。

  七一年的“八一建军节”,由我担任主编的连队黑板报上刊出了一首青涩的打油诗,那是我这个仅八个月军龄的新兵笫一篇习作,写的是我的老班长:

  我和老班长

  多少次,我们分吃一个苹果,

  睡迷了,我的双脚伸进你的被窝,

  油灯下,你时常为我缝补衣袜,

  心里话,谁都愿意向你诉说!

  大伙的眼里,我是常做“错事”的小弟,

  同志们赞你,会带兵的老莫。

  挖沟修渠,你笫一个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

  野营途中,我的那支钢枪总是扛在你的肩头 。

  达标考核 、小教员集训,

  前边引路的是你,跟在后面的有我。

  可是那天团里庆功表模,

  鼓掌加油的是你,上台领奖的是我,

  班长啊,班长,你可叫我怎么说!

  我的笫一个班长名叫莫松。他是我们八连一排三班的班长,连里资历最老的战士,六八年的兵,时年25岁,佤族,是位从云南沧源阿佤山中走出的少数民族汉子,大家都称他为老班长。他个头高大魁梧,胸前有时别着一枚[超期服役]字样的徽章,皮肤、面庞黝黑,头发微卷,鼻孔有些上翘。老班长特别爱笑,看他笑的时候一双大大的眼晴和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总能让人想起过去老电影《边寨烽火》中那位腰挎短刀的男主人公。

  那年部队刚从云南潞西县的芒市移防中原,团以下单位均暂住民房。连队驻扎在豫北原阳县斗门的西三李村,村庄不大,不到二百来户人家。记得新兵下连队的笫一天,全连在村头迎接我们,在写有“热烈欢迎新战友的到来”醒目的横幅下,锣鼓喧天,全连干部、战士统一携带武器装具,背着背包列队迎接,热情的欢迎式以及村头打麦场上那架着一排排的机关枪和小钢炮,让人一生难以忘怀。

  正当我们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心里边怀着一股莫名的兴奋而手足无措的时候,文书领着班长来到我和另一位新兵的面前。班长先是给我们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地说:“我是三班长莫松,代表全班欢迎你们!走,跟我回家吧!”说完,一把背上我俩的背包,拎着装有脸盆杂物的线织网带,把我们带到了三班 。这个被班长称为“ 家”的小院,房东姓李,六口之家,有房四间,墙壁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屋顶上用麦草秸梗和泥巴糊着。我们班十一个人住西屋,没有床,地上铺着一层麦草,就是我们的大通铺。班长把我们两个新兵的铺位安排在东边最靠里边,还特意把自已床褥下的麦草往我的褥子下絮了一些,自言自语道:“这下差不多了!”

  晚上,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熄灯号响了,西北风刮得单薄的门窗扑扑作响。是夜,该本班在连部门前站哨,我轮笫五班。半夜睡得正香,王老兵过来叫我换哨,磨叽了半天正待起身穿衣服,黑暗中一双温暖的大手按住了我,啊,是班长!他右手食指贴着嘴唇示意我不要出声,转身到枪架取下自己的武器,悄然走出了门。班长替我们两个新战士站岗!想着白天连队热情欢迎的锣鼓,晚上班长默默所做的一切,少小离家年仅16岁的我,流泪了。不是想家,更不是想妈妈,是被连队这新家的温暖,被兄长般的关爱……。到老连队的第一个晚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远望(摄于黄河岸边)

   第二天上午,连队开到黄河边修筑大堤。只见白茫茫一望无边的黄河盐碱滩上,三个步兵师数万人马煞是壮观。凛列的寒风中旌旗招展,到处可见宣传鼓动棚高音喇叭传出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横幅标语上书“会战黄河滩,大干三个月,筑成黄河大堤,造福河南人民。”按照任务划分,我们八连要完成一段底宽十五米、堤高八米,上面可以并排跑两部大卡车的30米堤段,目前进度刚完成不到五分之一。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呼地刮着,时而还夹杂着黄豆大的冰雹,刺骨的寒风一会儿就穿透了单薄的棉衣棉裤,简直就是透心凉!我冻得牙齿上下打着寒战,浑身不停地哆嗦。只见班长脱掉棉衣,上身仅着一件绒衣,下身是挽起的衬裤,第一个跳进了冰冷的河泥中,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大干了起来!紧接着,副班长跳下去了,老兵们跳下去了。没有命令,由不得多想,我脱下棉上衣也跟着跳了下去!堤高泥块甩不上去,需要几个体力超強的战士相互接力用铁锹往上面传递,班长见我个小体弱,让我在下面帮着传泥块,不一会儿我膝盖以下便冻得失去了知觉,不到半小时光景,腿部的皮肤已呈紫色,但为自已也能像一名真正的战士一样,心里反倒觉得热呼呼的。

说心里话,会战黄河滩的那段日子真苦!几个月时间就把我以前未曾经历过的苦全“吃完”了。老班长当年学习笔记本里有这样一句话:苦是力量,苦是创造!我后来悟出了其中深刻的内涵,苦也是一种历练,苦更是升华!这些刻骨铭心的印记,别人没有,书上没有,城市没有,插队下乡也没有,然而生活中有,然而我有。我终于挺过了受苦这一关!



我师部队在黄河的盐碱滩上种出了水稻,始称【原阳大米】,后经改良精种,已远销国外


   老班长过去是文盲,当兵前连自己的大名都不会写。入伍后经刻苦努力学会了不少汉字,《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可是背得滚瓜烂熟,还是团里有名的学毛著积极分子,得过不少奖项。我们连队有几个像我一样当过知青的城市兵,个人长处是接受新生事物较快,什么示范班、训练小教员都少不了我们,但缺点也很突出,主要表现作风松散,不服从管理。但班长很注意发挥我的长处,处处有意识地培养我。像连队抽人出板报,刷标语,教唱歌和代表班里到全连表决心之类,总之,露脸的事他都鼓励我去干!我也真是鸭子被逼着上架,每做一件事都经过认真准备,力求把班长交办的工作做得更好。半年后,副班长调到九班当班长,老班长向连首长力荐由我接任副班长。这可是在同年新兵中唯一获此殊荣,进步最快的。从此,我个人档案中有了第一张盖有连长和指导员鲜红大印的《士兵任免表》。很快,我入了团,并做为苗子被党组织列为培养对象。

  正当我大步向前,一帆风顺地进步着,自满情绪和身上那股顽劣习性也有所抬头。不久,由于我的一时冲动,发生了一起震惊八连上下的大事,若不是老班长及时拦阻,险些铸成大祸。

  那是一次连队组织班进攻的战术训练间隙,大家都在训练场休息,三伏天气,热得人口鼻生烟,干渴难忍!我和三排一个北京兵偷偷跑到附近老乡的瓜棚买了一个大西瓜吃了起来。排长派人把我们喊了回去,见面就好一顿狠批,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就顶了几句,排长更火了:“三班副,晚上回去开你的会!妈的个熊兵,稀稀拉拉的!”我平时最听不得有人说我稀拉,又是骂我熊兵,还骂娘!心底的那股无名之火一下子窜上脑门,随手操起我那枝63式自动步枪,“咔”的一声打开刺刀,端起准备突刺的动作怒视着排长,老班长一看势头不对立马从身后将我拦腰抱住,我怒发冲冠,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一个侧击把班长打翻在地,就将排长逼到了死角。千钧一发之际,老班长从地上奋力跳起,双手象铁箍一样,死死抱住我的双臂,使我根本动弹不得,随后班里几个战士七手八脚下了我的枪。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悲剧。冲动是老虎,事后想起来真是有些后怕!自然,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副班长给撸了,团支部大会、连队军人大会作检查,入党更是成了未知数,从班排下到饲养班喂猪,继续改造“小资产阶级的世界观。”

  从此,自已收敛了不少,更多所能做的则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人家干活八分力,我要付出十二分……,少说多做,这句最简单的格言我将时刻牢记着!

  笫二年冬季,老班长要退伍了。离队前,他送我一个红色塑料壳的小本,扉页上写着:不断进步,做个合格的军人。

  —战友莫松 1972·12·23

  老班长,你在哪里?亦文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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