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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上的“五朵金花”

　　在烟波浩淼的渤海深处，有个距大陆５０多公里、面积仅有６．３８平方公里的大钦岛。２０年前，５名十七八岁、活泼漂亮的小女兵从济南军区卫校毕业，乘舟跨海来到这个小岛上。海浪打湿了乌黑的秀发，也打牢了理想信念之根；海风吹皱了俏丽的脸庞，也吹响了牺牲奉献之歌。她们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海防建设，被官兵和岛上渔民亲切地称为“五朵金花”。青春不再，岁月如歌。如今，她们虽都已成为技术９级、中校军衔、妙手回春的军医，但扎根海岛、为官兵服务的赤诚之心依然火热、年轻。

　　海岛虽小，也是一方热土；条件虽苦，也得有人守卫。“五朵金花”把理想信念之根深植在大钦岛上

　　１９８１年７月１０日，在济南军区卫校就读的张德英和其他小姐妹们终于迎来了毕业分配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当她们得知自己被分到了素有“人间仙境”之称，拥有“八仙过海”传奇的长山列岛后，高兴得彻夜未眠。进岛那天，风平浪静，万里无云。姐妹们在登陆艇宽大的甲板上，放眼欣赏着瓦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黛青色的小岛和成群的海鸥，高兴地又蹦又跳，手舞足蹈，不约而同地拍手唱起了“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说是我故乡……”

　　踏上大钦岛后，面对缺水、少电、多风又闭塞的环境，爱唱爱跳的姐妹们逐渐沉默了，有的悄悄地打起了退堂鼓。她们的变化，院领导全都看在眼里。在海岛工作了２０多年的老院长李杰和妻子刘丽热情地把她们邀请到家里作客，为她们讲述了“一家三代守海岛”的老海岛邢桂增和就在她们医院工作的“海岛女儿”邢艳云刻苦钻研业务知识、热心为兵服务的感人事迹。老院长动情地说：“虽然你们想离开海岛，但是海岛离不开你们啊！这里有那么多以岛为家的战士，有那么多不畏艰苦伴夫守岛的军嫂，有那么多勤劳善良的渔家老小……”临别时，老院长又拿出了自己珍爱的《长山列岛史话》、《海岛战士的足迹》等书籍送给她们。

　　“五朵金花”从帝国主义列强９次突破渤海海峡进犯京津的屈辱史中，读懂了小岛“京津锁钥，国门之闩”的真正含义；从守岛英模事迹中，找到了人生的榜样；从每次下岛巡诊官兵列队迎送的掌声和微笑中，体会到了人生的价值。

　　融融月光下，银色海滩上，“五朵金花”共话人生，决心扎根海岛、建设海岛，为国防建设贡献自己的青春和汗水。韩秀云在日记中写出了姐妹们的心声：“小岛虽小，也是一方热土；条件虽苦，也得有人守卫。这里就有我的岗位！”

　　扎根海岛的理想明灯照亮了“五朵金花”的人生航程；建功立业的信念之火，燃起了“五朵金花”的工作热情。

　　小岛荒凉，张德英就托人从老家捎来花种子。闲暇时，摆弄一盆盆秋菊、金钟、耐冬花……花儿艳艳，犹似她那迷人的笑脸。书桌上、窗台上，摆满了五彩的贝壳，一如她那绚丽缤纷的心情。

　　小岛上的水碱重，洗头后头发容易“打结”。马桂玲剪去了满头秀发。尽管少了些许妩媚，却也多了几分精干。

　　小岛上的蔬菜少，三五天吃不上新鲜蔬菜是常有的事。韩秀云和姐妹们便从岩石缝、山坳里挖来野菜，做成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什么“盘根错节”、“野菜醉客”等等，让人吃出了诗意，陡增了笑意。

　　为了扎根海岛，“五朵金花”都在岛上找到了意中人。在大钦岛上，无论是部队官兵，还是地方群众，都知道“女军官和她的兵丈夫”的故事。

　　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为了让爱女回到身边，张德英远在北京的父母为她张罗了一门亲事并托人为她办理了调动，张德英谢绝了。她在信中对父亲说：选择小岛不是女儿的一时冲动，小岛虽小连着北京，也连着大国防。

　　为打消父亲把自己调回北京的念头，张德英决心在海岛成家。在工作交往中，张德英和优秀志愿兵王智忠产生了爱情。小伙子聪明肯干，待人真诚，上进心强，和张德英一样，有一颗爱岛恋岛的心。女军官爱上一名战士，大家一时议论纷纷。为了鼓励这对爱岛报国的好青年，医院领导特意为他俩主持了婚礼。婚后，小两口儿在工作上互相支持，共同提高。１９９７年５月，王智忠因工作成绩突出，被破格提为副营职医师。如今，他已成为卫生队的队长。

　　张秀菊的爱情故事更富有浪漫色彩。经人介绍，她和司令部英俊潇洒的苏文锡参谋相识相爱。正当她俩忙着布置新房、憧憬共剪花烛的幸福时刻，苏文锡被选拔到济南陆军学院进修，结业后被分配到环境优雅的威海市工作。苏文锡在信中多次劝张秀菊调到自己身边来，在大城市共筑爱巢。张秀菊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让意中人和自己一起扎根海岛，建功立业。寒暑往来，鸿雁传情，他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张秀菊下了最后通谍：你不爱海岛，我不爱你；你爱海岛，我爱你！调来调去，还是苏文锡又调进了海岛。人们在惊叹爱情力量伟大的同时，也赞叹她们那热恋海岛的赤诚之心。和张德英、张秀菊一样，其她三姐妹也都陆续在岛上安了家。

　　潮起潮落，日月如梭。由于工作需要，马桂玲和张宏的丈夫已先后转业到地方工作。两对年轻时日日厮守的小夫妻没想到人到中年却过起了“牛郎织女”的生活。面对伸手可及的都市繁华、丈夫孩子的企盼，她们还是深深地恋着海岛。

物质生活贫乏，知识不能贫乏；医疗设施落后，医术不能落后；“五朵金花”把人生价值之花绽放在事业中

　　“在这儿别说建功立业，就是脚踏实地守上２０年，也是了不起的成绩。”一位将军在大钦岛蹲点后如是说。“五朵金花”不仅在这儿守了２０年，而且把人生追求融入海岛医疗事业之中，把幸福欢乐播入战友心田。

　　“五朵金花”刚进岛时，都是清一色的中专生。为了练就过硬的护理本领，她们白天在病房里奔波，晚上就啃书本、练操作。不懂就凑在一起讨论或向老军医、老护士请教。当初岛上没有电，她们就点上马灯学；冬天海风吹得树木、屋角呜呜作响，她们就穿上棉衣、裹起被子学；每次出岛，她们想的不是买化妆品和时髦衣服，而是选购学习书籍。在张德英家里，记者没有看到几件像样的家具，连卧室里的双人床也是由两张行军床拼凑而成，然而在床头书橱里，却整整齐齐地摆满了《超声医学》、《临床心电图学》、《许国璋英语》等书籍。她先后记下了２０余万字的学习笔记、诊断日记，考取了中级技术职称证书。

　　为了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和医疗技术，“五朵金花”都报名参加了高等自学考试。可别人用二三年就能拿到的文凭，她们却用了五至十年。不是她们没有恒心和毅力，也不是文化基础太差，仅仅是因为深居海岛、交通不便错过了考试时间。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姐妹们常用“活到老、学到老”自勉。

　　１９８５年部队整编后，“五朵金花”所在的医院从正团编制缩编成了卫生队，许多科室的骨干人员纷纷外调或转业。家人和朋友都劝“五朵金花”借此机会离开海岛，她们谢绝亲人的好意说：“不是我们离不开海岛，而是海岛离不开我们。”根据工作需要，她们都由护士转成军医。面对领导的信任和海岛官兵的热切期望，她们深深感到，要想挑起这副重担，光凭热情远远不够，还必须有过硬的本领。为此，她们不仅积极参加各类自学考试，还自费到部队医院和地方医院进修。

　　１９９８年，张宏到济南的一家军队医院进修。一年的时间，她从未逛过大明湖、千佛山，而是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其他姐妹们也和张宏一样，先后到过蓬莱、烟台等地的医院进修。近十年来，“五朵金花”平均每人花了近万元用于进修和购买书籍。凭着这股对事业执着追求的钻劲和韧劲，她们都掌握了一门或几门过硬的医疗技术，都考上了主治医师和主管药剂师，晋升为中级技术职称，拿到了函授大专以上文凭，真正成了业务上的“顶梁柱”。

　　“五朵金花”不仅医术精湛，而且医德高尚，深受官兵称赞。有一年，岛上的一名叫许崇密的老战士患了直肠癌，在济南手术后回小岛继续疗养。刚来时大小便要从左下腹接出一根管子，再包上塑料袋来排除。当时正值酷暑，异味难闻，张德英坚持每天为他护理。小许起初有些害羞，坚持不依。张德英微笑着劝他：“论年龄，你是我的小弟弟。弟弟病了，哪有拒绝姐姐照顾的道理？”在张德英体贴入微的关心照顾下，小许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几个月后，死神一步步逼近了小许。临终前，已失去语言表达能力的小许，拚尽全力在纸上写下了“张德英”３个字后，却久久不愿合上眼睛……

　　没有硝烟，却是险象环生；不是战场，却有生死考验。“五朵金花”把牺牲奉献之歌奏响在官兵心间

　　驻守小岛２０年，“五朵金花”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谁也说不清。提起儿子俊宇，马桂玲泪水怎么也忍不住。为了工作，马桂玲只好狠狠心把４个月的儿子送到远在江苏的婆婆家。从此，遥远的思念折磨着这位年轻的母亲。夜深人静时，她一次次拿出儿子的照片，看啊、吻啊，默默地流泪。好不容易盼到休假，可孩子只认奶奶，不认她这个妈妈，在她的怀里又哭又闹。张秀菊剖腹产生下儿子帅帅后，丈夫就出岛参加训练，医护人员轮流照顾着过了满月。孩子长大后，爸爸妈妈一顾不上，就跑到医院，跟着值班的医生护士过夜，被大家称为“公家的孩子”。

　　这里没有战火硝烟，却也有同样的生与死的考验。马桂玲对自己的一次漂流仍记忆犹新。那本是海上最宜人的夏季，一天一名战士病重需要送往蓬莱驻军医院。小渔船驶离码头不久，海上便升起了大雾，霎时弥漫了整个海面，白茫茫一片，几米之外啥也看不清。没有导航系统的小船只有在海上漫无边际地漂泊，老船长试着从不同的方向寻找码头都没成功。粮断水尽之际，老船长绝望了，他用绳索把自己的身体绑在船上，以求死后家人能找个囫囵尸首。看到这一切，马桂玲也慌了，她一手抓住船头上控制锚缆的小木桩，一手抓住身边痛苦不堪的战士……多亏一艘海上作业船出现，他们才幸免于难。

　　吃苦不言苦，笑脸迎波涛。１９９０年腊月的一天，张德英给邻居家的小孩买玩具还没进家门，领导便派她和一名护士送一个气管被硬物堵塞、生命垂危的４岁男孩出岛急救。谁知途中海风突起，海浪汹涌，船进也不得，退也不能，随时有倾覆的危险。船老大套上救生衣，那名护士吓得脸色焦黄，抱着张德英的大腿哭一阵、悔一阵。看着待救的孩子，想想眼前的处境，张德英不知怎地就想出了应付的办法。她先是强装笑脸安慰大家，然后，在一边打起了“手机”：“喂，海上救护队吗？请求赶快救援……好，请快点！”她告诉大家，马上就有人来抢救，不要惊慌，先自己救自己。就这样，她们在风浪中顽强搏斗了３个小时。船到蓬莱后，又连夜把孩子送往烟台毓皇顶医院。孩子脱险后，那名护士问张德英：在海上时你打了好几次手机，怎么也没见有人来救我们？张德英笑着说：“懵你们哩！那手机是我没来得及放下的儿童玩具。”

　　１９９８年１月２６日晚上１０点多，８级的西北风呼啸着掀起阵阵巨浪。张宏因患感冒躺下了，丈夫正在为她熬姜汤。突然医院值班室打来电话说，小钦岛炮八连副连长家属胎膜早破、早产难产。这个小岛只有１平方公里多一点，住着一个村１０００多口人。村里的卫生所不敢收治，母子生命危在旦夕。不知哪来的劲，张宏一个骨碌爬起来，披上大衣就冲出了家门。

　　这是一次以命换命的出诊。是夜，海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停泊在码头的小渔船在风浪中漂泊。张宏刚跳上小渔船的甲板，就重重地摔了一跤，还没能爬起来，又摔倒在船舷上，人差点掉进海里。急中生智，张宏紧紧地抱住船上的一根木桩，慢慢爬进船舱。小钦岛与大钦岛之间的直线距离不到３公里，但那天却用了一个半小时。不知是高度紧张还是使命使然，船抵码头时，张宏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没有晕船。她健步登上码头，直奔产妇家，立即投入到救治产妇的工作中。两个小时后，产妇顺利产下一男婴。听着婴儿的啼哭声，看着产妇脸上的笑容，张宏突然感到自己浑身火辣辣地疼，一下子晕了过去。

　　海风总是那样吹，海水总是那么蓝。２０年的海岛生活，已在５名女军医的心灵深处结下了无法解开的情结。她们已深深地爱上了这片蓝色的国土和可亲可敬的官兵，爱上了这里巨澜遏舟的气魂。她们知道，自己属于这片蔚蓝色的海洋，海浪飞溅处有她们不尽的奉献和追求。

摘自“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