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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云 驰 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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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老兵三次驾机参加国庆阅兵

康景琳 来源:山西晚报


  卢尚志从军32年,全天候飞行就有22年

  他叫卢尚志,今年76岁,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曾经的神池放牛娃,在1957年、1958年、1959年三次驾驶战斗机参加国庆阅兵,飞过天安门。国庆60年大阅兵在即,老人格外怀念在空中的“战斗”岁月,“我从军32年,全天候飞行22年。”

  

  A.成为航空兵

  

  “发动机空中停车,我们的飞行员居然成功迫降,我们空军又出英雄了!”刚跨进卢尚志老人的家门,他就忙不迭地向记者讲述起前几天新华社刚刚发布的空军最新消息,说的全是专业术语。“那孩子叫李峰,驾歼十战斗机,这是第三代战斗机型。我们当年驾歼六飞机。”老人语速快,声音高,情绪很激动。“成功迫降战斗机的,几乎没有成功案例。李峰完全是靠高超的技术,异常精准的高度判断滑行回场的。”

  

  卢尚志个头不高,但很壮实,浓眉大眼。虽然有严重的关节炎,但他倔强地曲着腿站在那里,拿客厅的茶几当跑道,手掌作飞机,边比划边讲有关迫降的技术细节:如果着陆点不是跑道,哪怕是进入跑道前5米着陆,起落架也会在瞬间被折断,飞机会栽跟头。

  

  老人对迫降的数字记得非常准确:发动机停车时,李峰的飞行高度是1100米。按规定,飞机在2000米以下空中停车,飞行员可以弃机跳伞。可这孩子坚持住了,为国家挽回上亿元的损失,真是英雄,真是了不起啊!

  

  只要有空军方面的新闻,卢尚志老人总是格外关注。因为“这辈子,就从天上飞出来的!”

  

  1948年11月,15岁的神池放牛娃卢尚志参加了解放军。1952年,他在华北大军区战车一师当坦克兵,部队正准备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动员会开了,誓师会开了,猪杀了,战士们整理装备,轻装上阵。就在这时候,中央军委下令,从全军挑选飞行员。“当时身体真棒啊,一抓握力器,能顶到头,医生也惊叹我的力气大呢。”经过一周异常“挑剔”的体检后,全师派去的数十名棒小伙儿,只有3人符合标准,卢尚志就是其中一名。“不想去,被挑上的都不想当什么空军,只想着快些回部队,去朝鲜。”然而,卢尚志再也没能回去当他的坦克兵,而是被迅速送往长春,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航空预科总队学习。

  

  1952年的冬天,卢尚志与70多位战友,坐着闷罐车来到白茫茫的长春。

  

  在这里,他恶补文化课。一年后,开始学习驾机。初级教练机、中级教练机、高级教练机,一路走来,有40多名学员被淘汰。4年后,毕业时,只有30多人飞出来了。作为优秀毕业生,卢尚志成为北京军区某航空兵师的一名飞行员。“孩子”,卢尚志老人喜欢这样称呼晚辈,他反问记者:“知道什么是歼击航空兵吗?”话音刚落,他立即抢答:“就是驾驶战斗机的!这比成为一名轰炸航空兵、运输航空兵的难度大多了。”谈及辉煌的过去,老人无比自豪。

  

  B.为国庆阅兵苦练本领

  

  航校毕业后,就像孩子刚学会跑,想开着飞机打架,还早着呢!“至少还得飞三十多个科目!”特技、编队、穿云、云中、夜航、复杂天气……

  

  “几乎是天天飞。驾驶战斗机,要活到老,学到老。”很快,卢尚志能将歼击机开出花样了:斤斗过后,小半径侧身盘旋,接着一个俯冲,迅速拉升,瞬时急转。

  

  1957年春节过后,按惯例,部队召开作战训练会议。这次会上,宣布了参加国庆阅兵部队名单。卢尚志所在部队为空军中的一个。他们要驾24架飞机飞过天安门,接受毛主席、周总理等国家领导人的检阅。

  

  24架飞机为一个梯队,三机编队,共8个编队。所有的飞行员全部参加训练,按成绩取舍。“过天安门时,梯队飞成什么状态就是高水平?”“三机编队呈等腰三角形,飞在前面的飞机叫长机,后面两机分别为左僚机、右僚机。长机与僚机、僚机与僚机之间均为20米;8个编队的间距均为1000米;而且所有长机必须保持在一条直线上。梯队沿长安街通过天安门的时差为正负5秒。”

  

  5月份后,开始训练。卢尚志驾机位置在三机编队的左后侧,为左僚机。从北京的沙河机场起飞,西行经过河北蓟县,在通县掉头飞向北京。每天训练时,通县西城门楼上,架着照相机,对每一编队的飞行状态进行拍照,据此打分、排名。

  

  两个月后,24名飞行员名单确定,卢尚志名列其中。他的机位是第八编队的左位僚机。

  

  接下来,是更为艰苦的训练。“这是扬我国威、军威的时刻,是政治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飞行员们玩了命地练。”

  

  第一架长机的任务最重,飞行员是位副团长。他必须严格掌握梯队飞过天安门时的位置——城楼上的国家领导人目光上抬30度处!经过无数次训练,飞行速度定在每小时500公里,高度为500米。

  

  离国庆节还有一周时间,24名飞行员与24驾飞机被重点保护起来:飞行员不能参加体育活动,不能回家。“那是怕我们伤了手指,崴了脚,回家途中发生意外。”卢尚志说,对飞机的保卫更加严格。飞机被严格检查后,加满油料,停在跑道上。政工干部配枪24小时值班,跑道一天打扫三次,一粒石子也不能有。

  

  所有的准备做到了万无一失。

  

  C.三年三次飞过天安门

  

  1957年9月30日,飞行员早早入睡;10月1日清晨5时起床。早餐过后,准备飞行装备:穿好飞行服,携带氧气面罩,全体进场。

  

  简短的动员会后,气象员预报天气:碧空万里无云。

  

  9点,飞行员进入机舱,听到了天安门传来阵阵礼炮声。驾机在场内转圈,做最后一次检查。

  

  9点59分38秒,无线电传来指令——起飞!

  

  训练时,飞机飞过通县就返场,这次得一直向东飞。

  

  天安门东面的北京饭店楼顶上,空军总指挥部就设在这里。24架战机通过通县时,无线电里传来总指挥的声音,他指挥着个别飞机做微调。距北京越来越近,总指挥只重复着呼叫:“稳住!稳住!”“太紧张了,哪里敢往地下看,更不敢看天安门!”卢尚志紧盯本编队长机,确定自己的位置。“眼睛余光感觉下面一片黑,我知道是进北京城了;再感觉一片红时,到天安门了!”也就两三秒的时间,梯队飞过天安门。

  

  飞得漂亮!24架飞机等间距、均速地从规定路线通过。事后,上级授予卢尚志所在的师集体战功。

  

  1958年的空军阅兵是前一年的翻版,依旧是24架战机飞过天安门,接受阅兵。卢尚志架机参加。“我对1959年阅兵记得最清楚了!”提及建国10年国庆阅兵,老人记得每处细节。

  

  十年大庆,来了82个国家的领导人,赫鲁晓夫也来了。参加阅兵的机型为米格十七,共40架。编队由3机增为5机编队,还是8个编队。飞行高度降低,为200米;速度提高,800公里每小时。“你想想,飞机飞得那么低,速度反而更快,是个什么场面?”卢尚志是个幽默的老人,总喜欢提问,考考记者。却不容你回答,自己抢先说出正确答案:“特别震撼啊,相当威风的!孩子,这就是扬我国威,扬我军威!”

  

  然而,这次训练中,出现了小插曲。“我们空军闹情绪了。”原来,飞行员们心理严重不平衡:我们虽然从天安门前飞过,可谁也不敢乱动眼球,我们没机会看天安门,更看不到毛主席。“除了我们,别的军种受检阅,都能看到毛主席,我们也要见。”飞行员们的强烈要求,被迅速向上反映。不久,得到回复。“毛主席要在阅兵过后,接见飞行员。”那一年的训练,士气高涨;飞得更加漂亮。

  

  阅兵过后,听说毛主席要接见飞行员,地勤人员不干了,“没有地面保障,你们咋能飞上天?”紧接着,后勤人员也发牢骚,“我们不给你们做空勤灶,你们哪能飞得上天!”“唉,最后选出代表去了。我没有选上。”错失这次珍贵的机会,卢尚志老人一直耿耿于怀。

  

  D.入闽大作战

  

  参加了三年国庆阅兵后,1960年,卢尚志所在部队赴闽对台作战。“入闽后,我们才知道,虽然解放已经10年了,可福建沿海的制空权,还掌握在蒋介石手中。”卢尚志亲眼看到,蒋介石的飞机,几乎天天来沿海地带骚扰,临走前,一个俯冲下来,快速拉升后,投下几枚炸弹飞走了。

  

  第一次正面迎敌,卢尚志打得解气极了。

  

  当时,蒋介石的空军机场设在还没解放的金门。对方的飞机一起飞,立即被我军雷达捕捉。卢尚志与战友们也飞起来了。“我们背向大海,向内陆飞,升空至8000米时,突然180度掉转机头,冲着敌机冲去。”此时,我机位置在敌机正前上方,占据主动,“正好能劈头盖脸地打狗的!”“咱的飞行员都是小伙子,那打起仗来玩命呢。我们已经咬牢他们了。”卢尚志与战友们打落两架敌机,剩余敌机被赶回金门。

  

  入闽作战,卢尚志打了两年。这期间,他的耳膜两次穿孔。

  

  第一次,战斗出航时,卢尚志患感冒。这本来是飞行中的大忌,可他自恃身体好,主动请战。获胜后返场时,因下降速度太快,他的右耳膜穿孔。休养一段时间后,痊愈。不久,当他二次带病出战时,右耳膜二次穿孔。这次,它再也长不好了。直到今天,老人的耳朵经常流脓,出黑水。

  

  卢尚志的关节炎,也是在福建落下的。美国支援蒋介石,使他们的飞机起飞高度达到1.2万米,我机的高度也得随之提升。可在福建,地面酷热,飞行员驾机迅速升空后,驾驶舱瞬间结冰。身体在冰火两重天里煎熬,卢尚志患上严重的关节炎。一直疼痛了几十年。离休后,老人只能曲膝站立。“国家在一个歼击航空兵身上的资金投入,相当于他身体等重的黄金。”因此,虽然卢尚志的身体随着飞行时间的增长日渐损耗,他还是一直飞到1974年。此时,他最引以为自豪的心脏也出了问题:越跳越慢,最慢时一分钟40下。随时有生命危险。“这全是职业病。22年了,我就没让它消停地呆着。在高空中起、降的落差一两秒钟就能达到数千米,再坚强的心脏也受不了。”

  

  周身职业病,没挡住卢尚志对飞机狂热的爱。走在街上,只要一听到空中有动静,就想抬头看看。他是想看看那飞行员飞得咋样。“孩子,我真的忘不了我的战斗机啊。”今年“两会”上,有委员建议:60年国庆大阅兵时,要组织老兵方队。听到这个消息,卢尚志兴奋不已:“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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