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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云 驰 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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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解放军带路打土匪

口述:汪三民

  题记:地处西南边陲的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是渝、黔、湘、鄂四省、市边区结合部。山大林深,险象复杂,匪患丛生,危害百姓。1949年11月秀山解放后,多股土匪又卷土重来,烧杀奸淫,破坏道路交通、通讯设施,阻止群众交公粮,攻打血洗各级人民政府,杀害工作人员、农协会员和解放军官兵。我人民解放军英勇杀敌,剿灭匪患,巩固新生的红色政权。本文记述的,是一个山区农民随军剿匪的亲身经历。

1949年11月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进秀山县城时两名战士贴标语,发动政治攻势。

1950年11月24日,秀山军事法庭召开公审大会,公审处决反革命匪首。

  1950年我给中国人民解放军驻秀剿匪部队带路上山剿匪,搞了七,八个月时间。对解放军在剿灭秀山匪患中,不顾疲劳,不怕牺牲,英勇作战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川东剿匪 一举收复秀山县城

  1949年11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大西南,西南边陲要塞的秀山迎来了解放。然而,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心精心构筑的“西南反共基地”的失败。

  12月初,国民党第八区专员庹贡庭秉承张群、阎锡山旨意,召集酉阳、秀山、黔江、贵州松桃、沿河等地土匪头目,组成“川黔湘鄂人民救国军”。委任秀山土匪头子杨卓之(注3)为该军第八纵队司令。

  杨卓之回秀山后,与原国民党秀山县长李琛相勾结,网络各路匪首熊子云、简国安、陈光佩以及地主、恶霸、流氓、惯匪、国民党残兵败将等,组织反革命土匪武装达39股、4000人枪。这些土匪倚仗人多势众,于1月29日,乘县城兵力空虚,裹胁群众万余攻城,县政府避敌锋芒,保存实力,于30日凌晨组织干部和驻军近千人,转移酉阳龙潭。

  18天后,川东军区成立秀山剿匪指挥部,增派军区九五团、一团部队,会同县大队等兵力,于大年初一(1950年2月17日)向秀山进发,连夜到达指定位置,四面包围秀山县城。初二佛晓发起总攻,毙、伤、俘敌二百多人,缴获枪支73支,打得各路土匪仓惶逃窜,解放军一举收复秀山县城,并展开了全面的剿匪斗争。

  木匠做工 解放军仁义待人

  解放前,我(注1)苦熬了26年,是个一贫如洗的穷木匠。那个时候,最使人心惊肉跳的是抓壮丁,四次临到我身上,抓去设法逃脱,跑脱了又被抓,搞得有家难归。致使一见到穿黄衣服背枪的影子,真有点像小鬼怕阎王。

  对解放军,开初我也怕得不得了,从不敢接近到后来难舍难分,经历了—段难忘的过程。

  1950年2月18日,秀山县人民政府从龙潭打回来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剿匪部队,酉阳军分区一团一营,驻扎在我家附近的清溪小学里。部队一拢就派两个战士,喊我到学校营部去。当时真以为大祸临头,吓得发抖。但不敢抗命,无可奈何地跟着去营部。

  教导员王恒珍(注2)客气地招呼我坐下时,自己还觉得奇怪。他要我帮营部修碉堡,白天在营部干活,同战士们一起吃饭,晚上回家住,工钱是7碗米一天,到清溪乡公所去领。我见他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又没拉我去当壮丁,工钱也合理,就满口答应干了起来。

  在工作中,锯第一层碉楼的撑木时,我对撑木的长短只笼统地按照背起上了剃刀的枪能走动的要求,把料下完拿来一逗,短了,造成了损失。心想这下要背时了。

  正当我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王教导员走来不仅没骂我,反而安慰我说,“没关系,另外弄木料来重新做就是了。”

  教导员仁义待人,使我心生感激,干劲倍增。

  我越是不顾休息地干,解放军越是叫我注意休息。

  有时王教导员还来喊我一起休息,摆龙门阵。记得有次他问我:“汪木匠,你身强力壮,又苦又累,为什么发不起财,你们这里那些大户人家十指不沾泥,吃得好,穿得好,这是为什么,你懂得吗?”

  我说:“那是命里定的嘛!”

  他说:“不,大家的命都是一样的,主要是旧社会不合理,地主老财剥削我们穷人。我们解放军是毛主席、共产党派来帮助穷人打天下的,解放军来了,杨卓之他们不能再压迫剥削你们了,所以他们去当土匪攻打我们的人民政府,阻挡穷人翻身。”

  他还讲了好多的道理,当时我似懂非懂。但十分明白的一点就是要加紧修好碉堡,剿灭土匪,穷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带队剿匪 木匠成了大忙人

  不久,土匪的风声紧了,王教导员来商量我就在营地住宿,暂不回家,以免向外泄漏修碉堡的事,更有利防备土匪暗害我。有事外出,找两个解放军一路。我见完全是为我好,都一一依从,严格遵守。

  从此,我便与营里的干部战士住在—起。

  一天深夜,营长查房,见我的被子掉下了床,捡起来给我盖上,这不仅暖了我身,更温暖了我的心,觉得解放军犹如爹娘一样亲。干起活来真有使不完的劲,很快营部驻地两个明碉一个暗堡全部完工。

  王教导员和副营长都来征求我的意见说:“现在修碉堡没事了,你很忠实,本地又熟悉,你愿不愿意继续留在我们这里,平时大家一起学习和休息,出外剿匪时请你带路?”

  说实话,我真舍不得离开营房,听到这话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此,便开始了为部队带路打土匪的生活。

  为了适应作战需要,解放军还给我发了一套黄军服,配备了一支马枪。这时我把枪一背,就成了营里的特殊兵。说特殊,是因为我没有固定在连排建制内,凡有任务,无论营、连或者各排,各班谁喊我,我都成为他们的一个成员。因我年轻,身高,力大、勤劳,扛机枪、背炮筒也稀松烂活(不费力),他们谁领得了任务,也总是喜欢喊我一路出发。解放军轮番出击,而我则回回带路,竟成了营里的忙人。

  记得我第一次给解放军带路打土匪是在1950年3月份。

  平阳盖上有几百匪徒,下芒洞来抢老百姓的东西。营部闻报,派一连出击,我给打尖的一连三排带路,跑步前进,追到凉风洞,一见土匪牵猪赶羊还在往山上走,用步枪放排子枪射击,打不拢。敌人边走边乱骂,大家都很生气,架起机枪一剿,并且向岩口打了两炮,打死四个敌人,才丢下牲口拼命逃跑。接着我又同尖兵排一起往上冲,一直撵到茶树董和黄泥洞岩口才回来,被抢的牲口终于物归原主了。

  初识匪情 惊跑乱匪得教训

  4月份的一天,侦知股匪驻扎在孝溪乡细沙河里面的乱岩顶,营部派一个排于凌晨出发奔袭这股土匪。我给两名打尖的解放军便衣带路走在最前面,进至席场坳大森林边,遇上敌人两名步哨盘问我们:“是什么人?”

  我情知是土匪,便学着解放军大吼,“缴枪不杀!”

  敌人见势不对,慌慌张张放了两枪就往树林里钻,我也跟踪追进树林。

  这时后面的解放军听到枪响,便往乱岩顶发起冲锋。我回头跟上大队到达乱岩顶时,土匪已被步哨的枪声惊走了。

  这以后,经过总结经验,我也学会了在奔袭途中尽量不惊动敌人。

  6月份给三连带路,夜袭笔架山岩窠寨的效果就不大相同了。这次根据准确情报,于半夜从清溪出发,摸黑30多里,拂晓前包围岩窠寨,然后逐户搜索,每搜一户都捉到一两个俘虏。我见参加搜索的解放军个个都捉了俘虏,我还没得成绩,有点急了,便抢到前头,进屋用枪巅子伸进黑黢黢的床底脚一撩,便举手钻出来一个大汉。我抓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拖,同路的解放军一下子就下掉这个俘虏屁股上的手枪,到院坝一问,是个土匪队长。

  我自以为功不小,高兴极了,但看到缴获物被解放军拿去了,影响我报功,还伸手捏住手枪管同握住手枪把子的解放军两个争。我说是我捉的俘虏,缴来的手枪功劳应该是我的。解放军则说,你捉敌人不夺枪,等于捡得一条性命,要是敌人开枪怎么办?还来争功。我又增加了一点实战知识。这次一共打死两个敌人,捉了30多个俘虏,缴枪28支。

  雨雾蒙蒙 路线不清反扑空

  我在龙凤附近的几个乡给解放军带路打土匪,多数是带对头了的,当然也发生过因带路失误而完全扑空的情况。

  有次深夜奔袭纱帽山股匪,就因一时雨雾大方向不清,把部队带上了另一个山头,跑了通宵的空路,回来遭到战士们的埋怨。

  大家人熟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冷一句、热一句。

  有的说:“带个狗屁路,尽往刺蓬里钻。”

  有的还说我等于故意放走了敌人。我也怄气,一天没吃饭。还是王教导员来开导我说:”不要怄气了,今天没打倒土匪,明天能打倒嘛,有的是仗打,还要准备打大仗啦。”

  这才慢慢解决了思想问题,我也吸取了教训,认识到带路的工作也得多动脑筋才行。

  全面会剿 围歼匪首陈友瑞

  1950年9月下旬,剿匪斗争进入了全面会剿时期,果真打大仗了。一营同一团全团干战属于西集团,与95团和贵州铜仁军分区部队,集中剿灭秀西和黔东北的土匪。

  这时秀山西路、南路的土匪都被赶上了贵州,县内局势比较稳定,区委书记刘凤翔要我留下做农会工作,发动群众清匪,不去参加会剿,我急忙找王教导员坚决要求随军上贵州。消灭完土匪再回来干,领导见我决心很大,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9月23日,我同一团的一营、三营的五个连500多解放军和200多扛弹药的农民武装队员,在岩门场吴家祠堂集中动员之后,兵分三路,进击甘龙陈友瑞(注4)匪部。

  我跟随一营一连,从司城街进宫沟,经十字路到麻土司汇合,围击甘龙左翼。三路大军都按时到达预定地点,拂晓发起总攻。

  我同一连李万福连长走在前面,冲进陈友瑞老巢一看,全部跑光了。立刻跟踪追击。

  追至板凡山,远远看见石拱桥上有四个哨兵放哨,并问我们是哪个部分的。李连长机智地停住回答,“是杨奠川大队的。”(因部队都是穿的便衣)并命令四名尖兵上前处置。当敌哨兵信以为真,同我们到达桥上的四名尖兵,相互摸着枪夸耀武器精良时,冷不防一齐动手,把四名哨兵紧紧抱住按倒在地上。因有两名尖兵的力气敌不过对方,被敌扔到桥下,后面的解放军迅速上前,一排子枪就把四个土匪哨兵放倒了。赓即围住敌排哨的帐蓬,全部解决了从睡梦中惊醒准备反抗的30多个敌人。

  但住在板凡山寨子上的陈友瑞股匪,听到枪声逃窜了。

  乘胜追击 痛打顽匪蔡世康

  这以后,几天寻敌作战,围歼南腰界之敌扑空。再经甲石,下淇滩渡乌江,在官沟把小股土匪打散后,进至铁厂坝与解放军95团一部相遇,得知蔡世康(注5)股匪,在羊狼坝曾与95团遭遇,便向羊狼坝方向搜剿。

  29日在老鹰岩一带迂回途中小憩,与一老翁闲谈,他问我们部队要开哪去,我们说是去打蔡世康。

  “哼,打蔡世康!”老翁有些不相信地说。“你们都打得了蔡世康吗?”

  “我们怎么就打不了蔡世康呢?”李连长问。

  在摆谈中他才讲:“前几天,有一支解放军部队同蔡世康打了一仗,没打得倒,现在他又来派我们交粮。”并说:“蔡世康还有大几百人,武器好得很,扎在牛皮塘上中下三个寨子上,不把三个寨子截开,分三处包围起打就不得行。”

  我们见他讲得头头是道,对他说明我们有打败蔡世康的决心,请他带路。

  老人答应隔寨子远一点给我们指路,莫让他与敌人见面,这才同我们上路。

  在行进中,遇到一个穿军服的人,老翁给李连长暗示那个人就是蔡世康的催粮官。经盘问实在后,立即叫我把那个人捆起牵着走。

  部队按照老翁的示意,对敌三个寨子作了分割包围的部署。我跟随一连包围牛皮塘第一个寨子,隐蔽靠近之后,枪一响,敌人就四面扑,在解放军机枪封锁的射程内,打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

  这时,我把催粮官绑在树上后,和二排的倪班长、陈副班长、徐同志一起,紧追逃跑的一部分敌人。刚追出树林,跨过一片开阔地,靠近前面树林边的土坎时,遭到前面隐藏敌人的火力封锁。立刻以土坎为掩护卧下,被枪弹打起的泥巴石子沾得满身满脸。

  等敌人枪声一停,我学着三个解放军匍匐前进,分散开去。因我没受过训练,屁股一拱,暴露了目标,又打来一阵机枪,全身埋进沙土也不敢动,只听到枪响,分不清方向,以为这回要死在这里了,试着摇一摇头,觉得还是活的。朝侧边还看得清倪班长向我不断打着冲锋手势,很快定了定神,才听出这时的枪声全部在后面响,是自己的部队在掩护我们冲锋前进,爬起来就往前冲。

  跑在我前面的解放军陈副班长,几大步就撂拢敌人前沿阵地,把敌暂时哑了的机枪一把就提了过来,就在这时他不幸中弹倒下牺牲了。

  部队激战到天黑,终于把敌人压进了解放军布好的包围圈里。

  剿灭土匪 胜利喜讯传山寨

  正当我们把敌人赶进战线纵深,准备宿营时,二连连长赵忠哲带着部队在牛皮塘的另一侧山沟摸黑搜索前进,捉拿散匪。

  约走二、三里地,便遭敌人的射击。赵连长立即命令分两路包围敌人所住寨子,一路冲上寨子后面,占领制高点,堵死退路,居高临下,向寨子猛烈射击;另一路分左右两侧合力强攻。其他连队也顺着密集枪声,从周围包抄过来,协同作战。一两个小时就解决了战斗,押着俘虏回宿营地。

  第二天打扫战场,在敌人盘踞的几个寨子里,打死200多人,生俘160多人,缴获各种枪支400余支,还有黄金8斤半,鸦片数千两,银元9挑(箩筐),骡马18匹,并且击毙了蔡世康,全歼了敌328师残部。

  第三天开赴沿河,清点战利品,按照一切缴获要归公的要求,战士们都把缴获的各种物品上交部队,有的交几十元光洋,有一个战士交黄金四斤。问到我时,我说有一件衣服、8块光洋,王教导员说,衣服你各人穿就算了,光洋要交,我立即照命令办事。

  不久,我返回秀山就离开了部队,到区里参加农会工作队,组织农会和农民武装,在建立乡村政权时,我被推举为清溪乡农会主任。

(本文取材于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政协《秀山文史资料》第五辑)

  注1:汪三民,男,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清溪场镇人,木匠出身,原清溪乡农会主任;

  注2:王恒珍,男,川东军区酉阳军分区一团教导员;

  注3:杨卓之,男,国民党“川黔湘鄂人民救国军”第八纵队司令;

  注4:陈友瑞,男,贵州松桃土匪头领;

  注5:蔡世康,男,国民党贵州328师师长、匪头领 ;

  供稿:刘发生(通讯员)

  杨 敏(县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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